以旧换新呼之欲出？家电企业关注的不仅是消费刺激

受国内金融杠杆和外部贸易摩擦影响，在大家电保有量依然较高等情况下，家电消费需求表现低迷。就在家电企业翘首期盼能有消费刺激政策出台时，2019年4月，发改委办公厅对《推动汽车、家电、消费电子产品更新消费及促进循环经济发展实施方案（2019-2020年）（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方案征求意见稿）完成征求意见，以旧换新政策呼之欲出。《电器》记者通过采访得知，除了关心政策能否让“暮色”中的家电市场重焕生机外，家电企业及零售商还对以旧换新政策在废旧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处理、二手市场等方面的影响非常关注。

方案征求意见稿一旦正式发布，以旧换新政策将再次开启。《电器》记者从受访者的反馈得知，多数家电企业比较关注该政策的进度。以旧换新政策中所涉及的旧家电的回收政策、推动循环经济进一步发展等内容，更是成为2019年“两会”的一大热点。

具体来看，方案征求意见稿提出，鼓励消费者提前更新淘汰能耗高、安全性差的冰箱（含冷柜）、洗衣机、空调、电视机、燃气热水器、电热水器、吸油烟机等家电。中央财政对购买国家能效2级以上、且获得CCC认证的新型绿色、智能化家电产品给予不高于产品价格13%的补贴，单台上限为800元。此次补贴由中央财政提供资金，有条件的地方可对将旧家电赠与贫困地区的消费者给予适当奖励。

对比2009年6月开始实施的家电以旧换新政策，此次征求意见稿涉及的家电品类更加广泛，补贴金额也有所提高。

距离上一轮家电消费刺激政策实施已经过去10年。苏宁有关负责人认为，家电的最佳使用年限为8~12年，因此家电产品的换新需求将是现阶段市场的主要需求。通过上一轮刺激政策实施的经验来看，以旧换新将加速释放这部分需求。在此前的采访中，发改委综合司巡视员刘宇南就表示，若采用财政补贴等方式推广高效节能智能产品，在2019~2021年期间，预计可以增加1.5亿台高效节能智能家电的销量，拉动消费约7000亿元。

新一轮以旧换新政策对补贴产品性能提出的要求，将引导消费者更加注重节能、绿色以及智能的产品，势必将加快家电企业淘汰落后产能和，推动家电产业的整体转型升级和供给侧改革。因此，家电企业都非常关注且期待该政策的落地。在政策实施前，便已经和苏宁、国美等零售商展开合作，进行以旧换新活动

然而，事物总是具有两面性，在期待刺激消费需求的同时，以旧换新政策在实施过程中可能引发的问题也受到企业关注。上一轮以旧换新政策在刺激消费需求的同时，也透支了未来市场。不少企业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袒露出这一担忧。同时，某业内人士还表示；“因为以旧换新政策在短期内会起到很大的刺激消费作用，所以可能导致一些企业全力突击这一市场，大干快上，对政策产生很强的依赖性，而忽略了产品创新和自身竞争力的提升。一旦政策退出，这些企业业绩必然一落千丈。另外，一些技术储备不足的企业，可能因为赶不上以旧换新的顺风车，而加速被市场所淘汰。”

除了刺激市场回暖外，以旧换新政策的实施，还将对家电回收、处理以及二手市场的规范起到积极意义。

以旧换新政策，曾经一度影响中国旧家电的回收格局，让更多的旧家电进入正规回收渠道。新一轮的以旧换新将为身处EPR制度中的家电企业，提供一个利用逆向物流建立回收体系的演练机会，探索销售新商品、回收废弃商品正向逆向相结合的方式。

事实上，在2015年6月公布的17个EPR制度试点单位中，四川长虹电器股份有限公司、珠海格力电器股份有限公司、海信集团有限公司、TCL空调器（中山）有限公司、TCL王牌电器（惠州）有限公司、六安索伊电器制造有限公司、安徽尊贵电器集团有限公司，这7家家电企业都在进行回收体系的建设，是为推进EPR制度积累宝贵经验。

除了上述7家企业，还有一些其他家电企业也在进行回收体系的布局，但比例并不高。某业内人士认为，当前最多有两成的家电企业进行废旧产品回收，绝大部分企业尚未布局。他进一步指出：“EPR制度试点7家企业会回收所有品牌的旧家电，而非试点企业基本上只回收自己品牌的产品。”

家电企业参与比例不高，主要原因是经济效益不好。某EPR制度试点企业有关负责人透露，逆向物流建设前期投入较高，在中国复杂的回收现状下，回收业务处于亏损状态，这就令很多企业暂时没有考虑布局。他说：“经济效益才是持续性推进的内生动力。但是，建立完善的回收体系，既能进一步实现资源再利用，还可以对品牌口碑起到保护作用。正因此，即使目前没有经济效益，只要不亏损，也会有更多的家电企业着手布局的。”

为促进旧家电的回收拆解，降低回收运营成本，方案征求意见稿提出，规范回收企业按6%的三挡税率征收增值税，同时根据回收产品的类型、规格、运输距离等给予运费补贴等。对此，有家电企业负责人表示，这种情况下，回收不再是亏本的买卖，将有更多的家电企业积极响应，进行逆向物流布局，完善回收体系建设。

此外，在促进家电企业建设回收体系上，中国物资再生协会电子产品回收利用分会秘书长于可利提出了一个设想，就是以回收率来鼓励家电企业参与回收，如果家电企业达到回收率，可以减免基金，以此促进家电企业更好地利用逆向物流的优势。

回收市场不规范，使得回收成本变大，是当前正规企业面临的最大难点。尊贵电器有关负责人表示，目前消费者环保回收的意识不强，正规企业又无法入户到每个家庭收旧家电，因此小商贩成为主要回收个体。这些旧家电经过小商贩几番转手，回收成本不断增加，即使在有一定政策扶植的情况下，依旧入不敷出。

从上一轮以旧换新试水后，家电零售商隔三岔五就会自己开展以旧换新活动，虽然规模影响不及全国性政策，但也让回收业务顺延了多年。近年来，在互联网赋能下，零售商不仅实现了线上渠道的快速成长，也成为“互联网+回收”的重要平台入口。京东、苏宁、阿里等平台，均设有旧家电回收的专门服务。苏宁有关负责人表示，苏宁在线上渠道建设了以旧换新专用页面，用户可按照流程快速操作；在线下门店，可以直接通过以旧换新专属“店+”系统或者通过咨询导购员协助操作；苏宁针对消费电子类产品还联合了“同城帮”，各线下门店专门设置的以旧换新自助操作系统设备，可以在门店快速完成产品收旧换新流程。

此外，苏宁全国43个大区近400家子公司，通过联合上游品牌厂家，在各自区域的线下门店长期开展以旧换新门店活动，下乡入镇走村入户，或者在8年以上老小区驻扎网点，开展收旧换新宣传，同时进行旧机回收。据苏宁有关负责人介绍，目前，苏宁帮客已经完成全国回收产品能力的布局，可在全国165个城市实现24小时上门服务。

新一轮以旧换新将成为家电厂商布局逆向物流的“试验田”，有望使得更多的企业参与其中，打通家电产品全生命周期，更好地探索和履行生产者延伸责任。

政策征求意见稿明确指出，通过以旧换新政策收集到的废旧家电，应统一交付规范拆解企业处理处置，不得进行倒卖。这也让《电器》记者在采访中将注意力聚焦在这个不经常被提起的“灰色地带”。

中国二手家电市场规模相当可观。据苏宁有关负责人介绍，数据显示，最近几年，传统大家电回收市场规模超过1亿台，只有不到一半的产品进入正规渠道拆解处理，很大一部分被重新包装“漂白”后流向市场。

据了解，缺乏明确标准和行业基础设施，是导致二手市场出现劣币驱逐良币、鱼龙混杂的情况的主要原因。“二手市场利润很高，所以有人不顾产品是否能满足再次销售的标准，都将其放入二手市场流转。即使不考虑产品性能，也很可能会给消费者带来安全隐患。同时，二手市场交易混乱，会导致售后服务难落实，给品牌造成负面影响。”尊贵有关负责人表示，甚至会出现“重新包装旧家电，将其作为新品销售”这种严重危害行业的健康发展的现象。

某品牌企业有关负责人坦言：“我们会回收自己品牌的旧家电，以及在物流中损坏或退货的产品，然后进行检查。对不符合再销售标准的产品，我们会自己进行不可逆破坏，再交付给处理企业拆解；对于可再销售的产品，会进入专门的二手市场销售。”事实上，这种“等外品”的做法并不是个例。

《电器》记者了解到，经过检查认为可进入二手市场的产品，一般会打上“等外品”字样的钢印，不再享保修政策，售价低，利润高，有一定的市场规模。某业内人士坦言，等外品的利润很有可能高于新产品，在每个区域都有很成熟的产业链。他说：“这一市场也有很精细的规则，但依然存在一些‘钻空子’的情况。”因此，不少家电企业都呼吁，规范二手家电市场。

以旧换新的实施，会使更多的旧家电直接进入正规回收和处理环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二手家电市场的乱象。例如，对于物流中损坏的产品、回收的旧家电，苏宁会按照国家政策要求，将废旧家电送至正规拆机企业进行处理。

目前，不少正规回收企业都在探索二手家电业务。由于二手市场规则并不清晰，受访对象在谈及这一话题时都有所避讳。但是，据《电器》记者了解，对于回收企业而言，二手产品市场都是颇具吸引力的业务，利润率远高于回收业务。

“作为家电生产企业，我们希望二手市场能更为规范，减少对家电企业的负面影响。”某外资企业有关负责人认为，以旧换新期间，二手家电市场会得到一定的规范。但想要实现长期规范，消除各种消费隐患，还是需要相关部分出台细致的配套措施，完善标准建设，为二手家电交易戴上“紧箍咒”。

“支持电器电子产品生产企业成立拆解企业，提升行业专业处理能力和水平”，不仅是方案征求意见稿的重要内容，也是中国EPR制度建设的题中之义。

基金制度实施后，不少家电企业已经将业务拓展至处理领域。长虹、格力、TCL等企业旗下均拥有具有基金补贴资质的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工厂。其中，TCL两家，分别是TCL奥博（天津）环保发展有限公司和汕头市TCL德庆环保发展有限公司；格力五家，分别是湖南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石家庄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郑州格力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芜湖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天津绿色再生资源有限公司；四川长虹格润再生资源有限责任公司则是长虹旗下的企业。更多的家电企业则选择与处理企业建立直接的合作伙伴关系，例如美的与格林美合作、索伊和尊贵与安徽福茂合作等。

进入EPR试点的家电企业进行了有益且颇具成效的实践。《电器》记者从CHINAPLAS×CPRJ塑料回收再生与循环经济论坛暨展示会上获悉，截至2018年底，格力已累计处理各类废旧家电2330万台（套），报废汽车8880辆，实现铜13310.3447吨、铝3590.6935吨、铁96986.2892吨，再生塑料137100.2888吨，相当于实现节能减排二氧化碳480万吨、二氧化硫1.5万吨。

长虹在处理领域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中国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回收处理及综合利用行业白皮书2018》显示，2018年第一季度，四川长虹格润再生资源有限责任公司申报拆解量为498334万台，名列第一。

作为缴纳主体，电视机、冰箱、洗衣机、空调家电企业已经从2012年起开始缴纳废弃电器电子产品处理基金。基金目录（2014年版）的规范范围由“四机一脑”5种产品扩展到14种产品，增加了手机、固定电话、打印机、复印机、传真机、吸油烟机、电热水器、燃气热水器和监视器。其中涉及的七大类家电与方案征求意见稿中提及的产品完全重合。需要注意的是，上一轮以旧换新政策的产品类别就与基金首批产品目录重合。这不禁让人猜测，如果新一轮政策到来，是否意味着基金征收范围也将随之扩大。

除了刺激消费外，鉴于以旧换新政策与EPR制度的内在联系，新一轮政策实施究竟将给中国EPR制度实践带来哪些改变，让我们拭目以待。